2009/5/24

古堡魂

舊何東拆了,重建成大厦,還是何東。但大學堂(University Hall)要是有一天遷址的話,恐怕就無法生存了。因為,大學堂的文化與它的建築物—道格拉斯古堡(Douglas Castle) —血脈相連。

道格拉斯古堡在一八六一年由蘇格蘭商人道格拉斯‧立僻爵士(Sir Douglas Lapraik)興建。道爵爺歸天後,他孫子繼承了家業,卻不善經營,一八九四年把古堡賣了給巴黎外方傳教會(Societe Des Missions Etrangere De Paris)。傳教士們將之擴建,易名為拿撒勒樓(Nazareth House)。一九五四年,港大把大樓買了下來改建,到一九五六年才成為這所大學堂男生宿舍,主要供醫科生居住。現在,大學堂已被列為香港法定古蹟。

大學堂很美。英國維多利亞式建築,糅合都鐸式拱門和哥德式窗櫺,屋瓴卻fusion一番,加入了中式瓦頂。鏤空的螺旋銅梯,直通上下三層;高桌晚宴用的飯堂,猶存禮拜堂的影子;連迴廊中所見的太師椅和吊燈,也是淺水灣酒店拆卸時搬來的。大門外兩隻Davis Deer,人稱「四不像」,多年來無人敢碰,據說碰者必逢噩運,無法畢業。古堡據山臨海,其中一面正對迪士尼樂園,晚上憑欄遠眺,還能看到煙波上花火閃爍,像一盞遙遠的幻燈。雖然只屬歐陸正宗的臨摹之作,大學堂卻不失殖民地時代的風韻。在樓齡三十即屬舊盤的城市,能夠住上一趟古堡,不啻人生一大亮點。

是從古堡裏培養的氣質嗎?大學堂的「U Hall仔」,跟利瑪竇男生的獷悍相比,書卷味濃,舉止也溫文。曾經有人問:「都是男生宿舍,Ricci和U Hall的brotherhood有甚麼不同?」一位大仙想也不想就回答:「Ricci是『麻甩式』的brotherhood,U Hall則是『姊妹式』的brotherhood,小朋友,明白了嗎?」在座聽者無不絕倒。這個極盡挖苦的答案,雖然誇張,倒也生動描述了兩者之別。你看不慣我粗線條,認為我鄉巴佬;我也惱火你裝斯文,活像個娘娘腔。反正誰也不服氣誰,多講無益,球場見。

溫文爾雅,不代表手無搏雞之力。大學堂對體育的執著不如利瑪竇和聖約翰,但在個別項目上,其實力絕不容小覷。U Hall仔(儘管他們自稱Castler,我還是習慣這樣稱呼)不以奪取馬來人盃為目標,卻非常著重棍網球、曲棍球和壘球的訓練,視為自己的體育精髓,因此數十年來他們這三項的表現十分突出。攻者一點,防者千里,即使利瑪竇或聖約翰最終贏了馬來人盃,在這三項都可能不是大學堂的對手。

十三項只主攻三項,剩下的時間,U Hall仔當然沒有睡懶覺。從社會意識看來,大學堂在眾舍堂中最為自覺。遠的不說,近年的學生會內閣,十九都有U Hall仔參選;大學有甚麼時事論壇,他們必定成群穿上舍堂風衣,到場聽講;論發起義工服務之多,他們也令人無可挑剔;對一些社會重大議題,他們甚至會成立小組研究方案,向政府提交建議書。無論提案結果如何,這種務實關心社會的態度,已經值得嘉許。

那個打破港大學生會與內地斷交十多年局面的人,二零零四年度會長陳子堅,就是U Hall超級大仙。成為會長前,他曾任大學堂宿生會外務、內務副主席,深受堂友愛戴,粉絲成群。我剛入學的時候,聽過他演說,咳金唾玉、擲地有聲,是個魅力非凡的領袖人物。可惜到我履職體育聯會的時候,他早已淡出會務,算不上熟稔。跟這樣的人物失諸交臂,是一件小小的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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