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7/28

男生,請升呢

港女當道,向低質素雄性生物宣戰,評頭品足吹毛求疵毫不留情,沒錯很是討厭,但每次看見校園內一眾不長進的男同學奇形怪狀,心裏也不禁說聲活該你們受此屈辱。拜託,不是能站著上廁所就代表你是男人。「Where boys become men」不止是Riccian的專利,進了大學,在決定讀書住Hall上莊拍拖兼職的優先次序前,請記得先把自己「升呢」成一個男人。

凡是男生,在中學幾乎無一幸免沉溺過在動漫電玩上,但高考過後,請盡快戒掉這毒癮。校園第一令人深痛惡絕的生物,就是電車男。他們夏天愛穿藍綠格仔短袖恤衫,及膝泥黃色短褲,腳踢一雙乳膠涼鞋,揹一個脹滿的背囊,下面掛著水壺,肩帶還緊緊收束,帶來很好的護脊效果。他們五官未必長得醜,卻肯定不修邊幅,結果正負得負―頭髮終日不梳理,右腦後勺突兀地有一翼翹起;臉上滿是黑頭,毛孔像卡塔爾和阿布札比一樣蘊藏豐厚油脂;鬍鬚終日不刮,在唇上兩邊老鼠般齷齪地露出。別以這身世是家境貧寒所致,他們家裏可擺滿了涼宮春日和零波麗figure,PS3、XBOX360和Wii也全部齊全,然後一天到晚沉醉在那些平凡男主角被九個絕色美女包圍的宅男動漫中,在幻想裏逞自己無窮之慾。這種人堪稱男人光譜上黑暗之極端,不但有礙觀瞻,還桎梏了自己在新環境大展拳腳。男人雙手可以掌握綵筆、球棒、地圖、甚至名車的軚盤,但絕不是遊戲機手掣。

電車男以外的另一陷阱,是麻甩佬。中學時穿著校服踢西瓜波、在街場打3 on 3,五點半後帶著一身結成鹽酸的臭汗離開學校,衣衫不整地乘車回家吃媽媽煮的飯,那叫做陽光男孩;大學時依然不注意儀容,漠視自己隨著男性荷爾蒙和睪丸酮分泌過盛而日益增生的氣味和毛髮,同席而叫人掩鼻,相視而令人側目,那他已經入選麻甩佬預備組,如無改善,再過幾年必定升格為正規軍,跟電車男一樣教人倒胃口。

不過是成為一個討人喜歡的初階男人而已,有這麼難嗎?不必學步於男士雜誌的昂貴手段,只消在生活小節上多加注意,一切幾乎沒有成本。不要怕被人取笑姿姿整整,花二十塊錢買一對鼻毛剪刀和眉毛夾子,把鼻孔和眼皮上的雜毛除掉,整張臉已經全然不同;選一種適合自己的洗臉膏,買一點保濕或控油用品,一百元以下的已經很好用,保證你容光煥發;上街上學的便服,重點不是名牌,而是怎樣才能配合自己的髮型、臉型、體型和膚色。胡亂把東西往身上套,就是全身阿曼尼,也只會帶來一場時尚豬流感。

只有西裝不能馬虎。謝絕那一個英文字母加四個冧把的充洋貨的土炮品牌,它的剪裁絕對是人體工程學的災難。外套袖子及腕而止,雙手垂下時恤衫應能露出外套兩吋,領帶打好後剛好蓋著皮帶扣,褲管長度只合在站立時觸碰到皮鞋,絕不能像牛仔褲般在腳跟囤積一大坨,這是基本的西裝知識。狠心一點,把預算列為二千五百元,買或訂造一套能穿三年的單吊西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擁有一套合身戰衣,無論上台做報告抑或應徵夢想好工都倍添自信。

最重要的,還是涵養。縱橫四海的男人,一腔話術必須靈動自如,一時禮貌周周,一時貧嘴貧舌,調情時甜如蜜,爭辯時利似劍,但唯一不能變的是一身風度,尤其在面對女性和長輩的場合。進場時先讓位,乘車時主動開門,飲食時能照顧同席者,甚至在社交場合遇到尷尬情況,怎樣用一句話替別人化窘為夷等。到了這一步,才真正進入學無止境的社交學階段。

從今天起,不再孩子,謝絕電車,堅拒麻甩,把自己鍛造成一個真正的男人吧!像一曲氣韻千尋的交響樂,激揚而為百煉鋼,低迴而化繞指柔,讓即使是最匆匆而來的聽眾,都能為之難忘。升呢過後,即使還未畢業,一個月一次回家吃飯的時候,至少媽媽仍會面帶驚喜的誇你一句:「孩子,你長大了。」

2009/7/15

魔島傳說

它是港大體育史上光輝的一頁,跨越半世紀的創舉,放諸四海而無愧色。然而,我第一次聽到它的時候,它只是一個傳說。

它的名字叫四角大學賽(Triennial Intervarsity Games,TIG)。

是港大那位熱愛體育的賴廉士校長。一九四九年,香港還在治療戰後的創疤,堅毅非凡的他卻已領著港大板球與網球隊,遠赴新加坡馬來亞大學比賽;翌年,馬來亞大學回訪,兩地自此展開定期的互訪之旅;五十年代末,新加坡大學脫離馬來亞大學獨立,印尼大學亦於一九七零年加入,相繼成為運動會的主幹,四角大學賽自此成形,此後三十年間,成為亞洲極具代表性的大學生運動會。

說是極具代表性,並沒有誇張。

一九二一年,大學生運動會的老祖宗世界大學生運動會(Universiade,World University Games)揭幕,饒是根基如此深厚,二戰之後,它也要到一九五一年才能重光,可賴廉士校長的南洋之旅卻比之更早兩年;

一九五九年,當港大、馬大的對抗賽因新加坡大學獨立而發展成三角賽,東南亞大學生運動會(ASEAN University Games)才剛剛揭幕;

一九八二年,中國首屆全國大學生運動會粉墨登場,新加坡已為四角大學賽請來警察樂隊及國家傘兵隊作開幕滙演,印尼甚至驚動了國務卿為下屆比賽安排選手村;

一九九三年,澳洲大學生運動會(Australian University Games)啟幕,而翌年在港大舉行的四角大學賽,己經是第廿一屆,由港督彭定康榮譽贊助,楊鐵樑、何鴻燊、霍英東等無數聞人已經支持運動會近二十年。

從第一屆不滿百人,到後來每屆近千人參賽;從第一屆只有網球和板球,到後來超過十個項目,另加表演賽事;從第一屆坐輪船,到後來乘飛機;從第一屆後備球員就是觀眾,到後來電台廣播,新聞報導。這是一幕香港創寫的體壇傳奇。而且,當其他大學派出體育部職員統籌一切的時候,為我們身先士卒的卻全是同學,而且多年來的表現獲得一致好評。

四角大學賽,見證了香港活力勃發的年代。

維港獅城、椰樹棕櫚、運動健將、學生領袖……這麼一個美麗傳說,卻在一場金融風暴中倒下了。一九九七年,第二十二屆四角大學賽在新加坡圓滿結束後,四所大學的師生正翹首以待二千年由印尼主辦的千禧大學賽(Millennium Intervarsity Games),可是這場呼嘯襲來的經濟災難,卻令一切化為泡影。縱使股市狂瀉,錢價暴跌,但與其說財政打擊令一眾院校庫房空虛,倒不如說是人心鬱悶,意興闌珊。

二零零五年,亞洲大學生田徑賽在廣州暨南大學揭幕,可是四角大學賽,卻已芳蹤杳然,像遠古的亞特蘭提斯一樣,隱沒於湮波浩淼之中……

看官以為就此劇終?是的,四角大學賽的傳說在二十世紀就此打住,可是到廿一世紀,它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魔島下沉,也會有浮起的一天。

2009/7/7

學生會大樓

學生會的獨立自主,並不是說說而已。在校園裏,學生會大樓一直是一座獨立建築物,近百年來雖然屢次搬遷,但作為學生活動的核心地位則一直沒變。

學生會大樓至今共有三代。第一代學生會大樓,在上世紀末已經榮登香港古蹟之林,那就是正對本部大樓(Main Building)的孔慶熒樓(Hung Hing Ying Building)。其實孔慶熒樓是後來的名字,這裏本來就叫香港大學聯合會大樓(The Hong Kong University Union Building),建於一九一九年,由港督司徒拔爵士(Sir Reginald Stubbs)主持揭幕。大樓的愛德華式建築沿用了大學的常見的紅磚牆,卻擁有全校唯一的圓頂設計。圓頂跟後方的陸佑堂鐘樓同處一條中軸,分享了本部大樓方正恢宏的線條,其左右屋簷則如兩翼展開,如欲飛之隼。聯會大樓代表學生,本部大樓代表校方,兩者在建築上一前一後,一小一大,未知是否暗含寓意。二戰之後,大樓曾作為教職員俱樂部之用,至一九八六年,為紀念孔慶熒先生的捐助,才改為現在的名字。此樓現已改作文學院音樂系之用,儘管每天門前熙來攘往,都是上課經過的同學,卻很少人真會踏足裏面,舊時縉紳少年浪蕩的情景,只怕再難復見。

孔慶熒樓之命名,並沒有成為「李嘉誠醫學院事件」的前傳,因為在此很久以前,學生會就已經搬了。隨著學生活動膨脹,第二代學生會大樓於一九六一年竣工,並在今天圖書館旁邊的位置為同學服務。在那學運鼎沸的三十年裏,此樓成為了港大同學的活動中樞。由於大樓已經拆毀,無法重組當時大仙們徹夜不眠地辯論和工作的畫面,但聽說那三層高的大樓,一樓是餐廳,二樓是學生會辦公室,三樓是體育聯會,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到了一九八五年,為了配合校園擴建(可憐港大多次擴建,地方還是那麼小小的),學生會第二次搬遷,新址就是今天的地方,徐朗星文娛中心一樓。

據說學生會對當年搬遷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到底從擁有整幢位處校園中心的大樓,搬到只佔西陲一個文娛中心的一層,不能不說是一種身份的貶抑。但校方當年的公關做得很足,請到港督暨港大校監尤德(Sir Edward Youde)爵士前來揭幕,校長黃麗松博士還親手提了「香港大學學生會」七字,現在從港大薄扶林道入口望去,還清清楚楚的嵌在大樓外牆上。在這裏,港大學生會又展開了新一段歷史,從社會與政治導向續漸走向內務化與多元化。儘管業權上只有一層,但學生會的使用權一般都包括整棟文娛中心,加上大樓外矗立著「國殤之柱」的廣場,多年來都是同學集會之地,儼然學生會前院,校方對這裏的管理也是一隻眼開一隻眼閉。這中間灰色地帶的話事權,就是會長與校長之間的推手了。

無論位處何方,學生會大樓始終是同學的聚腳地。學生會辦公室為大小屬會提供場地器物,每天都有人來這提出五花八門的租借申請,絡繹不絕沒完沒了;此外,議事廳也在這裏,學生會內各級評議會都在這裏召開,屬會各自的諮詢大會也在此舉行,經常通宵達旦依然人來人往,陽氣與肝火同樣旺盛,因此很少有鬧鬼傳聞;其三,大學飯堂和學生會合作社都在這裏。飯堂除了快餐,還能飲茶吃點心,水準還可以;合作社物美價廉,不到這裏買文具,便得到很遠的水街,相當煩人。

在這裏經常會碰到朋友。有時候本來不相熟的,多碰幾次面就自然親厚起來;有時候是熟人,但只知道他們是堂友或競敵,卻想不到原來是某某學會的人,因此對他們加深了認識。有一陣子嫌舍堂圈子窄,經常在這裏溜躂,對這裏熟悉得連厠所的氣味都還記得;好幾次在學生會裏睡著,到天亮時揉著眼睛看窗外的國殤之柱,心裏還有種難以言詮的朝氣和幹勁。

傻勁,但值得付出傻勁的事,人生中又有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