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3/31

校長難撈

無意為誰保駕護航,不過說句衷心話,大學校長不好做。

做專上學府掌門人,首要條件是學術成就獲得肯定。可是正如老闆請伙計般,一張沙紙不過在面試時發揮作用,正式聘用後,崗位工作內容與僱員的主修科目一概無關。校長學問好,並非為了傳道授業,更不是怕人踢館,準備揹著大學牌匾舌戰群儒,而是方便為大學拓展脈絡,促成更多籌款和合作計劃。自從政府透過大學資助委員會推出配對基金,院校每年的籌款數字除了經濟效益,已勢成另外一項較量指標,有大食大,校長的人際力更顯得重要。

愈是知名度高的大學,校長距離教學和學生總是愈來愈遠。對外要坐政府這個board那個board,做行政會議成員又做部門顧問;對內還是要坐大學這個board那個board,文理工商法醫懂的不懂的全部要管;隔三差五要北上神州,西赴歐美,在院校合作的戰國風雲中跑馬圈地。中大要開深圳學院,吃了甜頭,港大也不落後,馬上建立一個深圳校園,分一杯羮。莫說民望於校長是否如浮雲,校長在幹甚麼,同學十九都不知道,胡亂做幾張問卷,然後給校長打分數論功過,很多時候未許得當。出入達官貴人之間是校長的權力範圍,也是職責所在,好的校長和不好的校長,都這麼做。問題只在於校長在中間是為自己撈油水,還是實實在在為大學謀福祉。這關鍵卻是許多同學所忽略而又缺乏資料的。

嶺南大學的學生最有福,遇到陳坤耀做校長,跟學生的早餐會從不間斷。港大校長每天行程緊密,無法完成這樣一項壯舉(一個人輪流和一萬個學生吃早餐,慢慢等吧)。然而接觸雖少,可是歷代校長和學生相處,許多都不是高高在上的。戰後上任的賴廉士爵士(Sir Lindsay Ride),天生就是運動狂,木球、板球、划艇、田徑無一不精,一天到晚和學生在球場混,二戰時還組成英軍服務團,帶著港大醫科生深入廣西和重療支援中國軍隊,師生之間情誼尤似鐵血所陶鑄;首位華人校長黃麗松博士,一手小提琴拉得出神入化,從來不吝嗇獻技,八九十歲時出席高桌晚宴講座,興之所至便向同學借來樂器即席演奏,原以為拉的必為莫札特之類陽春白雪,想不到他鬼馬一笑,說要拉黎小田《人在旅途灑淚時》(人家都遷就到這地步了,別奢望可以聽謝安琪),全場都被這位老人家的幽默所打動。

鄭耀宗做校長的時候,跟學生的關係就不怎麼好。後來弄出個鍾庭耀事件,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湊巧碰到了百年唔逢一閏的狠角色張韻琪,學生會會長就歷史性地狠狠整治了校長一回,還間接讓他收拾包袱。現在的校長徐立之教授隨和親切,人前人後總是笑容可掬,也不擺架子。每年港大開放日,他總是身先士卒給訪客舀雪糕、通宵練習舞龍擊鼓,搞台慶似的。港大這幾年的國際排名穩居前列,籌款和院校合作連番告捷(看港大百周年校園和MBA課程就知道),卻沒有鬧出些什麼負面新聞(留意每年港大頒授的榮譽博士學位,你會佩服他們真會挑人)。事情現在辦得好,似乎沒有人覺得校長應佔首功;可假設事情搞砸了,卻沒有一件跟他脫得了干係。老闆醒目伙計開心,能不為港大感到深慶得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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