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鐵翼橫空的飛機時代,環球講學已經毫不新鮮。當世名宿今天早稻田,明日海德堡,客席分享政經心得,所到之處萬人空巷。熱鬧歸熱鬧,總覺得這種得來太易的「文化交流」愈見廉價,進場趁墟者的成份也愈來愈多。學者未到,海報、電郵、報紙、電視等廣告己經舖天蓋地,事情變得做騷似的,失卻以前做學問那種陽春白雪的清高。
片段還是發黃的彌足珍貴。在那民航只合輪船的時代,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應是第一個造訪港大的歐洲文豪。蕭出生於愛爾蘭,是費邊社的代表人物,崇尚社會主義,經常透過作品痛斥資本家與帝國侵略,為貧苦大眾請命。一九二五年,他憑《聖女貞德》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另一篇《賣花女》後來則被改編成舞台劇及電影《窈窕淑女》。這位一代文宗,竟在七十七歲的時候選擇來一趟中國旅行。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三日,蕭伯納夫婦乘坐不列顛皇后號抵達香港,十五日轉赴上海。短短三天的行程裏,除了遊覽文武廟、天后廟和參加何東爵士的宴會,他最重要的一站,就是到港大演講。
嚴格說來,蕭在港大也沒有演講,只算跟學生談話。根據當年「路透電」記載,他跟港大學生強調必須忘掉學校所教的一切,才是學問之正道。蕭伯納十五歲起輟學打工,很早就經歷世態炎涼,是個自學成才的文學家,因此十分反對象牙塔式的「學問」,認為大學教育脫離生活。這種典型的社會主義觀點,深刻,卻不新奇,更有趣的是他留下的另一段話:
「如汝在二十歲時不為赤色革命家,則在五十歲時將成不可能之僵石;汝欲在二十歲時成一赤色革命家,則汝可得在四十歲時不致落伍之機會。」
這是當年報導之原文,跟他另一句更膾炙人口的話相比,竟是如此的相似而又有所不同:
「二十歲時不信仰共產主義,是為愚人;年屆三十卻依然信仰共產主義,更屬愚不可及。」(Any man who is not a communist at the age of twenty is a fool. Any man who is still a communist at the age of thirty is an even bigger fool)
是因材施教,所以勸論港大學生必須投奔左派,對其他人卻說年長後必須轉軚?抑或兩句話其實前後一致,凡年輕人必先左傾而後能覺醒,使四五十歲時不致僵化落伍?這中間有很大的發揮空間,足以成為一課導修的辯論題目。
蕭伯納來華,是一次中西文化交流的大事。作為歐洲的文壇領袖,在天命之年暫別自己的白種同胞,提一口皮箱遠赴東方,關愛四萬萬陌生卻又熟悉的華夏民族,蕭伯納流露出一種國際主義的胸襟。當年上海、北京對蕭老之行哄動非常,宋美齡、魯迅、蔡元培、梅蘭芳等有識之士倒履相迎,在國共恩仇與中日血戰的迷濛中,他們留下了一幀江湖永憶的合照,至今仍為佳話。香港空為首站,除了半節電文,卻沒有更多美談傳世,在一場過早的滬港之爭中先輸一盤,每念及此,怎教人不扼腕。
I read that at that time, HK Government was extremely reluctant to receive GB Shaw in any official capacity because they feared that the Nationalist/Republican Chinese Government would take offense and they do not wish to be seen to promote leftism. Don't forget the HK General Strike was only a few years ago. Accordingly, GB Shaw was only the personal guest of Sir Robert Hotung, and stayed with Hotung whilst he was in 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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